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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班沒站在檯面上時,人很好,只是連上還是不敢在她值星留守的時候照三餐問要不要訂飲料,只敢問一天星期六晚上,聽說上次有人在星期日問,被她翻白眼說,給今天收假的帶回來不就好了。

那時候才中午,不會有人那麼早就回來。

會覺得她人有意外反差,是在我們安然度過她值星的星期四,在當天準備么八走人放個五六日三天假,背包衣服都整理換好,下樓在休假簿簽名完準備拿手機說掰掰,就發現自己犯蠢把手機保管櫃的鑰匙弄丟,頭皮硬著還是得去問怎麼辦,那天不知道為何,也許是要接值星的班長有事情吧,即便在莒光課後還是仁班掛值星臂章,指揮帶領我們運動跟上餐廳。

「嗯?怎麼了愷任?」仁班在值星辦公桌抬起頭輕聲問「怎麼放假了還沒走?」

「呃,我把手機的鑰匙弄丟了。」試著不讓自己看起來聽起來很驚慌失措,想一想還是沒有掩飾得很好。

「好,沒關係,你先不要緊張。」仁班沒有多說太多的,語氣聽起來,像是溫柔?還是安慰或安撫?

她說完先請還在後面幫忙整理文件的學長撬鎖,接著要我再把從寢室到值星室的部分好好再看下。

「天黑了,這個你拿去用,沒找到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仁班生出一支手電筒遞給我,我突然覺得有點痛哭流涕的感激。

枕頭套內也重新看過,回到值星室,仁班跟另一位學長持續埋首研究怎麼開鎖,我們三人敲敲打打用了值星室所有能用的工具,鎖櫃依然文風不動絲毫未損。

「愷任!!」站安全士官的班長突然走進來「你耍白癡喔!剛剛你簽名就把鑰匙放這邊忘記拿走了啦!」

這犯蠢的程度讓我很尷尬,在仁班跟學長前面很尷尬,學長的臉倒是挺尷尬,然後用著「幹你是智障嗎?你是智障齁!」的表情看我。

「哈哈哈有找到就好。」仁班相當直率,清爽的大笑兩聲,除了正常人會說的回家小心記得回報,就沒多說其他的話了。

仁班這樣讓我覺得很直接了當,不需要勾心鬥角,不需要過於揣測或一直玩猜猜心思的遊戲,也不需要擔心以後日後會被黑掉或貼上很雷的永久標籤,當下說開,直接了當攤牌,總比堆疊到來日而沉積不少心思好,或許也因為我不是個太直接的人,多少對於這樣坦蕩直接的樣子多少羨慕吧。

而在結束休假回連上,是聽到她已經調走的消息,有時候早上打掃,聽到一些比較老的志願役義務役或年輕的士官閒聊,總說沒她在連上坐鎮很可惜,指揮部的軍官多數也很敬重仁班,出事不會直接用噴的方式。有時候聽到同梯抱怨她做事或集合總說很多話很浪費時間,想一想也是情有可原,要說是給自己下安全牌也沒錯,要說是保護連上也好,並不是每個值星班長都像她一樣,會抽點當周的宣導事項跟針對幾個比較混的志願役,這些事情也不可能在大家下去執勤後再一個個抓來補救,趁著大家都在,也是讓其建制班長能明瞭情況。

想到最後,我好奇的,變成是那空出來的值星換誰接呢?

印象中只有過痞子班長、二級廠的一個班長、同樣是二級廠一個矮矮的班長跟仁班,總不可能三個人輪吧?

對了,過了一個月終於把連上的值星班長跟值星官們摸清楚,大家平常都稱痞子班長叫王班或王欸,二級廠的分別是山哥跟祥哥。說實在,不論是誰值星在平常對我們三個開小營站的差別都不大,很多時候指揮部一通電話就是要我們三個全員到齊在小營站,通常這狀況我們寧願留在連上,因為代表指揮官或其他營區的高官要來大駕光臨,就是深怕一些毛很多的軍官亂點一通,從小營站開始到連上最後變成全連人仰馬翻。

剛好是現任的指揮官很喜歡辦營區參訪,讓周邊社區里民里長跟一些「學長」進來營區參觀,從大門、用餐、環境到砲操表演,總會讓營區忙翻天,餐廳伙房要特別採買較貴的食材,各連環境區域掃到毫無落葉小石,被委以重任的砲連則天天配合督導彩排,身為本部連的我們呢?環境區域恰好是最核心的指揮部一帶,簡單的還是水溝不能有水,垃圾桶不能有垃圾,麻煩的就只是把指揮部大樓周圍重新刷漆,複雜的連周圍喬木造景都要修剪一番。

剛好是仁班一走,接她值星的王班馬上就接到過年期間有高官要來參訪營區的消息,搞得大家從一個月前就開始忙東忙西,每天都要從各個執勤的場所抽人出公差,應付各種督導。

「你們前一天就要先去進貨阿,當天要讓架子上很豐富滿滿的。」不知道是第幾次的督導,是政戰主任晃進小營站跟我們指指點點「然後兩個人在裡面,一個人在外面,環境內外都要隨時注意,冷氣也要看,報紙也要整理好不要皺皺的....」

我們三個不斷回應恩恩好好是是,只希望主任可以早點走。每次活動針對安排的督導,總會有三輪讓大家幹意滿滿,總值星是第一次與第一種要求,到了政戰主任是第二次與第二種要求,最後換成指揮官是第三次與第三種要求,偶爾還有第四次,是政戰主任與他的第四種要求,只是張桌子就能有橫擺、直擺與不要擺,說到最後可能又換回最一開始的擺法,朝令夕改這句話很貼切。幸好對於小營站,指揮官也不會有太大意見。

「你們這邊到時候去跟傳令借他們那台虹吸壺,我要當天來賓進來就聞到咖啡香。」政戰主任說得滔滔不絕,聽得我們心裡直搖頭「那個阿,外面的爆米花機能不能用?」

「報告主任,可以,但我們沒有奶油跟爆米花。」黃忠第一時間跳出來回應,要不是他說,我還以為外面那台是夾娃娃機,或是裝飾品。

「好啊,那我會跟你們POA說一下,我當天也要看到有爆米花,你們再去拿一些杯子湯杓過來,讓大家能自由取用。」

「報告主任,那....呃,這個不收錢嗎?」陳勳想到什麼一樣問起。

「不收啊!」

「好喔!」

政戰主任走後我們討論一下,很難定奪是要把爆米花弄得難吃還是好吃,如果弄得難吃,沒人拿就會有很豐富的畫面,不過萬一指揮官或政戰主任這類層級的心血來潮想吃,可能不是太好看,而弄得太好吃,則是三不五時就要再下一次爆米花。

輔導長聽到爆米花的消息直是搖頭嘆氣,但他還是趁著採購前麻煩連上的食勤兵,兩天後要我們自己去跟伙房拿材料。

「ㄏㄏ我覺得砂糖要比奶油多一倍,這樣清爽不甜膩,口感香酥多脆,咬了還有Q彈回甘,直叫人欲罷不能一口接一手。」

黃忠屁話還沒講完就被我跟陳勳說閉嘴,不久後大元、阿榮跟小王晃進來,說公差真是煩死人的麻煩。

「幹你們很爽欸在這邊吹冷氣。」「那邊真的很煩阿,有一半時間我們跟王班一直沒事看營值星跟政戰主任討論要怎麼架設。」「其實還可以啦,刷油漆也不需要動腦,放空一下早上就過了。」

「你們原本的勤務呢?」我問。

「那個喔?」大元苦笑說「原本連長安排的單位已經人滿為患了,我們就變成無業遊民了哈哈哈哈。」

「所以每次集合結束我們都跑去沒事的那邊,還好現在值星是王班,跟他一起做事起碼沒事。」

「欸欸欸太超過囉!」王班突然也晃進小營站,用一慣痞痞戲謔的語氣「下課不跟我們在外面抽菸,跑來這裡吹冷氣買飲料都不揪喔?黃忠我要一杯麥香跟藍More,記大元的帳。」

「靠杯阿太黑暗了啦!」

「管你的啦哈哈哈!」不過王班還是遞了錢拿過香菸跟飲料,四人在陳勳去放上課號的時候也離開小營站。

「其實我們真的蠻爽的ㄏㄏ。」黃忠突然笑嘻嘻地說「就只是皮要繃緊的時候得比通常更緊。」

接著是阿賢皮有點繃緊的走進來把剛回來的陳勳拖走,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討論。

「秘密,我被下封口令哈哈哈。」拖走陳勳前還故作神秘。

故作神秘的下場就是,晚上被我們四人在寢室圍堵,阿賢才說當初他跟陳勳被政戰主任相中的技能,要被派上場了。

「你們要弄樂團?」「嚇得我屁滾尿流失了魂。」「能聽嗎?」「什麼時候啊?」

「乾,我怎麼聽到幾句怪怪的話啊?」

阿賢說還有其他連的會來弄keyboard跟Vocal,未來中餐跟晚上是政戰主任欽點的練團時間,他有空還會親自陪伴團練。

「聽起來有點猛猛的。」

「不知道欸,如果要一直出新把戲。」陳勳頓了頓「久了也是有點困難。」

「而且跟我們配合的人也有可能比我們早退伍,到時候再找人配合也很難搞。」

政戰主任也欽點陳勳要著重在樂團,也就是說中午前跟晚上,小營站只會剩下我跟黃忠。

「那感覺會很歡樂,你們屁話到時候應該很滿。」陳勳打趣的下結論,因為有時候我們講屁話的腥羶色程度直叫他憋笑到肚疼。

大家都討厭有額外的督導或營區參訪,我不敢說,或是連一般的公差,忙碌還是讓我很滿足,偶爾跟黃忠說些五四三或膚淺的幹話也讓我覺得很好,直到現在我知道心中還是有一塊空洞,不知道的是這空洞該如何抹去?隨時間縮小?擴大?我想到國中看過的一部輕小說中,主角旅行時見到三位老伯,分別是清理鐵道的、拆掉鐵軌的、以及組裝鐵軌的,無意義的工作就算是埋首,也是埋首到不會額外胡思亂想了,所以一直把東西丟進去,可能有一天能填滿吧?或是一直忙碌在丟東西進去,就不會去思索這空洞有多深或該丟多少才會填滿。

可我還是會在夢中偶爾看到妳,那個在夢中牽走妳的人,是妳認定能帶走妳一生的人嗎?我很希望,不過我還不曾在夢裡的視角看到自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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