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決定把剩下的高雄走完,或許這樣會讓自己好一點吧,把三月的排休表交給李班長,她訝異又疑惑問怎麼排星期二三,避開六日我想會是比較好認識高雄的選擇,比較好認識與尋索的方式。

好像很愚蠢,這城市只有妳不斷來訪的影子,散步、聊天跟看海的一切都遠在359公里外,那我為何只因妳總在來訪這城市時所寄送給我的明信片而掛念呢?就算妳曾在那段時光懸念在愛河、西子灣或是其他景點,過了幾年早也被拆清除撤了?

真好笑,妳我都不是高雄人,只是個完全不相干的城市,然後妳很愛來高雄玩,最後我在這裡當兵。

三月對我們來說,或是對部分的軍人而言,是個很空洞的月份,大型任務不多,沒有國定假日,變成很規律的上班族生活,有群人破百,或是升成一等兵加薪,然後得幫連上一起站哨。

「ㄏㄏ好爽喔,破百了我都還沒站過哨欸ㄏㄏ。」不知道為何,過年後陳勳總有很多外務無法一起來開小營站,大家在值勤操課的時候就只剩我跟黃忠一起噴垃圾話、進貨、盤點與播音。

「連上怕你嚇到查哨官阿。」

「不會啦,我們這麼大咖,都好麻吉欸ㄏㄏ。」

這倒是,很多時候指揮部的軍官,或是其他營連的士官都仰賴我們供應香菸,營區是正方形,但主要的營站是在最上方,對營舍在下方的人很不方便。

「你也是真的很大咖。」

「矮額!你以為我聽不出來你說我很大之嗎?」

「哀呀,被發現了ㄎㄎ。」

「幹靠北喔,小心我等等生氣把零食都吃光喔。」

「好你快吃,盡量吃,特別是那些快過期的!。」

「靠北喔,怎麼感覺像是在吃報廢。欸對了我們下次去問阿姨能不能把過期的吃掉好了ㄏㄏ。」

「靠北,你真的很吃或欸。」

「廢話,當兵就是要靠吃來撫慰身心阿。」

每次餐廳開放剩餘的主菜大搶購,過不久黃忠的餐盤就滿滿的排骨或雞排,除非被排到打飯班,否則他也是最晚離開餐廳的前十名。

大多數不願役,撫慰自己的辦法也是放假大吃特吃,大玩特玩,平常在營區能閃躲飄就盡量閃躲飄,這樣會成長成男人嗎?如果成長是這麼回事,我想只是這一年在技能樹上點了不少取巧的功夫,未來出社會也許用得上,也許反過頭認為部隊比較好,也許在公司中一反當兵的常態。

如果說比較一個人在部隊、當兵前跟退伍後,有很大的差別,這是好事嗎?或是沒有任何改變,這是壞事嗎?

我不知道,也可能我不會知道,我只知道大家看我星期一晚上跟著志願役一起聽離營宣教時,有人以為我簽下去了。

「幹,愷任你外散宿喔?」

「對阿,你看我簽下去還只要開小營站,晚上還可以離營,超爽的。」

「屁啦!真的假的?」

「假的,我只是排放星期二三。」

「幹。」「靠。」「幹,靠北喔。」「幹嘛這樣放啊?」

「留在高雄玩啊。」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應該是笑臉吧?要說是玩,看起來很像是玩,只是走在路上想的可能跟開心一點關聯也沒有。

同樣是包台的時間到之前半小時,走進一點都不涼的捷運站,然後徒步沿岸邊往西子灣走去,這是一個很觀光客的行程,畢竟是一種旅行,只是行走所想看到的,與風景較無關聯吧。

走上英國領事館,並不想等待與花錢同時更有興趣的還是廟宇,十八王公廟看起來很嶄新,大概是保存跟復原良好吧。

「其實我蠻喜歡看一些老建築的。」

「上次那個小迎新,我溜走後也是去貓空那邊裝文青喝茶,看看指南宮樟山寺。」

「樟山寺?」

「也是一間廟。」

「是喔看不出來耶。」

「哼,你看不出來的還有很多呢。」

「我也蠻喜歡參觀寺廟的。」

「為什麼呢?」

「我老家後面就一堆古蹟廟宇,有些街道保留得還不錯,有空可以來看看。」

「好呀,有機會一定會去,到時候還麻煩你帶路當地陪囉。」

「沒問題呀。」

信誓旦旦地沒問題,那到現在沒有兌現的問題是什麼呢?十八王公廟旁有一排掛滿人們許願,多半是情侶願望的許願牌,可能稍晚一點就會有小販來擺攤兜售吧?我細細把每面牌子翻來瞧瞧,寫著我愛你,妳愛我,或是那些海枯石爛、經典的雨傘下兩人這些老梗到不行的言論繪畫。

「XOO,我愛妳一輩子!」

「OXO,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XXO,我喜歡妳!!!!!」

當然還有寫一大長串,感謝誰誰誰一直以來的付出什麼的,不過寫這些牌子的人,現在又如何呢?還在牽手嗎?還是形同陌路了?人為什麼那麼有把握信誓旦旦說出我愛妳?是為了當下的意亂情迷?還是真有把握?可那些曾經牽手卻沒走下去的人,不會因為當初脫口的那些承諾而感到慚愧嗎?反過來看,是不是這種自傲,好讓自己毫無勇氣與坦率?

很愚蠢的是,我抱著不可能會實現的願望,把每面牌子翻過,只想看看有沒有妳的筆跡或簽名可,是看到了又如何?如果看到文字中有其他人的名字呢?

當我走往中山大學,一邊慶幸沒看到,也一邊安慰自己怎麼可能看得到,這些胡思亂想很快就被陽光蒸發,冬天的高雄還是短袖的季節,何況已經三月了,趁著看起來還有點大學生的樣子,我跟在要進圖書館的學生後面,找了舒服的椅子把昨夜沒在網咖睡好的部分補回來,餓了再去便利商店隨便買點什麼吃吃,再晃回圖書館看書休息。

如果被認識的人看到可能會很尷尬,連自己都覺得未免太流浪漢了,或睡或吃或看的消磨,只是為了等到下午四點,陽光不再那麼強烈的西子灣,以及照片中的日落。

怎麼說呢?也許是因為新訓都在室外操課活動,漸漸能分辨陽光變弱,以及怎樣的太陽會曬出汗怎樣的不會,久而久之就知道大概過了哪個時間點,是能尚有陽光的戶外輕微跑蹦跳還不會流汗的程度,走上堤岸,一邊是沙灘,一邊是防波堤,前面雖說是禁止進入,還是有滿滿的遊客與釣客。

沙灘上好像是在拍婚紗吧?他們看起來很是幸福,也有一些學生熱鬧在拍學士服畢業照,對比國高中,大學的畢業典禮就無聊許多,我想起國中友人在畢業典禮哭成一團,但明明幾個月後又會在同一所高中開學,我想起高中有人在畢業典禮後特地找我,說未來可能不會再見面了吧,但明明畢業紀念冊後面有大家的聯絡方式。

有的人是壓根沒想到找一個人那麼容易,有的人是握緊電話號碼可是遲遲不敢按下滑鼠左鍵等等的。

當水平線泛紅了,警察也來驅趕越線的人們,滑開手機相簿,把再次存進的照片點開,原諒我不敢帶那些明信片來,因為我深怕會意外折到濺到,對比照片中的景物與妳,我試著站在同樣的位置,想著當時的妳會是抱持怎樣的心情呢?

「這是哪裡的夕陽啊?」

「西子灣阿。身為一個觀光客一定要拍這樣的照片,我還要朋友一定要帶望遠鏡頭。」

「呃,所以呢?」

「用廣角太陽會小小一顆,望遠鏡頭就能把畫面都壓進來了呀!」

「妳懂攝影?」

「還好還好,只是被我朋友嫌太麻煩。」

「怎麼說?」

「為了這樣拍,她必須站很遠,還要等到我旁邊比較沒遊客的時候,而且我站的地方有遮蔽,她沒有。」

「矮額妳好壞。」

「你才壞,也不想想是拍給誰看的齁。」

當路燈在日落時間到了而綻放,黑漆漆的大海只剩下零星漁火與人聲,當眼前黑暗的部分與閉上眼睛無異了,我才起身尋找往市區的公車,試著不靠捷運前往今晚下搭的青年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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