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超喜歡星期五去盤點的ㄏㄏ,不用開店算完錢順便拉貨回來一個早上就過了,下午飄一飄就準備放假了。」

「但是這禮拜是你留守。」

「欸對欸幹!」

星期四若是沒公差的夜晚,小營站變成大家聚集的地方,說是大家,不過就是我們沒有外散宿的義務役。幾張桌子三五成群,光明正大地滑手機啃零時吸奶茶,莒光日在平常是預告放假,隔天的裝備保養多半不是什麼太費心的任務,多數人九點左右就返回寢室,畢竟晚上不是滑手機,也只能提早休息。

小營站熄燈後,我一樣是在播音室無聊等時間放音樂,聽到有人走上司令台的腳步聲急忙把手機藏起來,假裝在發呆。

不過打開門的不是指揮部閒閒只會找麻煩的軍官或士官,是阿賢。

「陳勳沒在這喔?」

「我沒看到他啊?他今天晚上也沒來小營站。」

「啊啊好吧。」阿賢兩手一攤「反正等下回寢室也會看到他。」

「欸對阿。」我想到一件事情「話說你們最近到底在忙什麼?」

「什麼忙什麼?」

「晚上啊,去辦公室也沒瞧見你。」

「喔那個喔。」

阿賢突然挑了下眉毛,用一種不知道是得意還是ㄏㄏ的口吻,說大概是過年前吧,有一天指揮部士官長突然把他們兩個抓過去,問說晚上有沒有空教他音樂。他說這件事情除了他們三個,就只剩幾個傳令兵因為勤務關係而知道。

「士官長說他不希望被太多人發現呢ㄏㄏ。」

「ㄎㄅ阿。」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平常你們晚上不是要想隔天中午的歌嗎?」

「其實還好啦,就一邊教他一邊準備,雖然平常看到他很機掰,私底下他人還挺好,有時候會請我們喝飲料。」

「阿剛剛陳勳忘了他東西,原本想說他可能會在這。」

「喔喔喔你真是個好人欸。」揶揄一下,讓阿賢哈哈笑了幾聲。

「好人不長命吼。」

「人太好常受傷。」

「說得好像有那麼一回事情。」他頓了頓「倒是我女朋友常說我人太好,很危險。」

「怎麼說哩?」

「新訓前,我女朋友提分手。」輕描淡寫的口氣「原因嘛....好像跟大部分人一樣吧,覺得男生太幼稚或其他方面的,我沒想過她那時候是不是有新歡,兵變有兩種,我是當兵前就被變得,當下只覺得很幹,前幾天在新訓中心腦袋空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銃三小,其實也挺簡單的,就整天無腦跟從命令,恍神就問問旁邊或趕快模仿一下,渾渾噩噩的樣子,每個人聊天都看得出來我被分手,後來幾天變得很沉澱,可是後來結訓假到了,突然她又約我出來想要複合。」

「蛤....好瞎喔....那你新訓的時候她在幹嘛?」

「我是不知道她有沒有騙我,她說自己孤苦伶仃打轉一個月,然後結訓假聊天吃飯覺得我跟以前不一樣很多,同樣都是以前那種對人很好的調調,可是給人的fu就差很多。」

「哈哈哈但是我自己是完全沒感覺啦,我只覺得自己好像能想的東西可以更深層了,那是以前沒什麼特別在意的方向,可能以前的回話方式真的就比較幼稚吧,現在別人說話我能回應得比較貼切跟有程度。」

「啊啊啊不行,太晚陳勳就要睡了,而且也快九點半了,我要先回去啦!」

「好喔,晚安,不過等我回去你應該也還在滑手機齁。」

「對阿哈哈。」

阿賢離開後我想到忘了問他關於高雄的其他景點,還有遠一點的城鎮該怎麼交通,把光碟丟進播放器我順便連播音室的燈一起關掉,讓眼前盡是黑暗。

當兵真的會讓人轉變嗎?只是新訓過後的阿賢就察覺自己的思維有所變化,那樣是自以為的前進嗎?又或者在他人看來還是舉步無前?對我來說,也許把照片裡的地方都走完也還是站在原地吧?

「有時候覺得你都在自己的世界裡。雖然你的世界很大也很深。」

「那我該怎麼做呢?」

「出去走走嗎?我也不太曉得,只是有這種感覺。」

可是該怎麼走,下一步左轉右轉又如何?走出去像是無頭蒼蠅,對比好好在家整理,有人可以說誰是更好的選擇嗎?

星期五是么八,不過快一點多半在五點前就能到火車站,踏出左營火車站,想就在這閒閒晃晃一個晚上,然後見識照片中妳一早在池邊的光澤再回老家,蓮池潭周圍,很熱鬧也很冷清。遊客們多半是陸客,散客也並非漫無目的,我隨意晃進池畔旁的一間酒吧,看起來像是犒賞自己放假的上班族下班來喝一杯。

實際上還是百感交集,一瓶接一瓶直到酒保過來說要打烊收班了,我晃到旁邊有廁所的涼亭,靠著柱子邊看池潭邊頭痛。廁所只是上廁所方便,真要吐了我大概也不會管,反正都半夜幾點了,直接往一旁餵魚去了,現在我看起來是怎樣呢?狼狽不堪?失意潦倒?以前在學校看過我還算意氣風發與大放異彩的人,看到我這副模樣是覺得人之所以墮落也情有可原嗎?

有人說過我這樣很像在折磨跟欺負自己,可是如果這能讓自己好受,那何不呢?

龍虎塔在天亮時剛好是順光的,池面金光粼粼,塔的另一側當然還是灰暗的,手機拍起來則是過曝,從龍虎塔再走到其他老建築跟廟宇,也不費太多時間,小條的路偶有人車並肩,左晃右閃的把地圖上有的景點都走過一次,卻毫無思緒。

古城門、老建築與熱鬧的廟宇,我佇足好一陣子,完全沒有任何想法,不,依然是想著那時候跟這時候的妳。

接近第一次大學暑假前,我們散步到未曾去過的路線,說是未曾去過,也不過就是學校附近的一條景觀步道,是條有較無人所知的夜景看點的步道。

「那妳的夢想呢?」

「你先說阿。」

「妳之前不是才說覺得我不知道自己以後想幹嘛?」

「那是兩回事情呀。」看著遠方變換色彩的燈光,用一種令我疑惑是意味深長的語氣「想要幹嘛是一回事,實際上做了什麼是另一回事,但人總要抱持什麼夢想吧,不然很能繼續活下去,或是不知道該怎麼生活。」

「真要說,我想以後做個喜歡的事情,可能弄間咖啡店或酒吧,但是是請一些人來做,然後每天就假裝是客人寫寫東西或就只是靜靜看那些來來去去的人。」

「有一天我大概也會變成那種來來去去的人吧?」

「才不會。」不然我會很傷心的。

「不知道呢。」

發現那是意味深長,是因為在期末考後,妳成了來來去去的人,我的訊息還靜靜躺著未讀,簡訊渺無音訊,手機無人接聽,向他人打探後也無所下文,用完當時所能想到的方法後剩下的,只剩祈禱跟希望了吧。

成了來來去去的人就比較不會受傷嗎?後勁不會太強嗎?當時的妳去了哪兒?為何是在我要付出決心前就這麼消失?而半年後妳又用相同的熟悉出現,我們兩人身邊卻都有另一個她與他了,那為什麼還要用以往的相處方式呢?

可能之後想到左營,我只會記得龍虎塔吧?這些標記在地圖上的景物我想不會留存在腦海,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休假時光,很難不去把與妳的一切回顧與提出一堆無解答的疑問,那時的妳也有他了,為何還是將諸多心事託付在我?我也有她了,卻還是在偶有的閒暇與妳散步?

還來不及說再見,還來不及說抱歉,還來不及朝妳走更近一步,表面還是一樣,卻好像彼此間那堵不能跨越的牆,更加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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