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買飲料?今天很熱欸。」「好啊啊,seven就好了,那邊手搖杯都在排隊。」

「你要載我嗎?」「妳騎吧,這裡我不熟。」

「跟我逛廟會很無聊喔。」「沒關係呀。」

一切對話歷歷在目,但是身分立場卻跟幾年前的妳相似,我好像有點明白淡掉變掉,回不來而果決的冷漠,采澄的心情是不是就跟當年的我一樣,絲毫沒想到對妳來說,我早已不在妳的視線了。與妳不同的,大概是我依舊在猶豫。

是要繼續掙扎在對妳的思念,或是壓榨出當初所沒有的勇氣,可是瞻前顧後的,若回去有妳的城市是直接面對一場空,那會比在高雄紮根後卻可能的枯萎好嗎?

倒是采澄也自個兒在廟裡走走跳跳,細細端詳參拜的人,慢慢摸過那些歷史雕刻,偶爾她會經過,而不打擾,她應該不知道也想不到吧,每晃過一次,我便想起曾經在藝文中心、美術館或展覽廳的時候,我與妳也總是分開各看各,此刻的采澄如似當時的我,試著讓妳的視線不止是畫作雕刻。

怎麼辦?或許晚一點會被告白,或是今天平平常常的說再見,這是現世報吧?還是命運慷慨地給我一個嶄新人生的分歧點?當我們逛完最後的宮廟,剛好是最熱的時間。

「逛完了耶?」采澄輕輕地說,很輕,輕得我聽到心裡一顫就像每次看到妳在散步的起點等候「要去別的地方嗎?還是回去了?」

「都可以啊,至少我希望是有個涼涼的地方。」

當妳也這麼說的時候,是不是也如我現在想確認自己真正的心意為何?雖然說好是要一起出來玩一天,大可不必違心這樣一整天吧?對於采澄,我這樣也很過分吧?

「那就跟她在一起呀!人總要看向未來,為自己把握現在與珍惜!況且人家條件也不錯,你們一起在這裡努力也會有一片天的。」劈啪!穿著白衣服頭上有光圈背後有翅膀的生物出現並且嚷嚷。

「等等阿等等,你也太自以為是了吧?」傲慢的聲音來自另一隻穿著黑色衣服的生物「哎呀呀說不定遠方還有更好的事物等你喔!不過先在這裡吃乾抹淨也不錯呀,反正一個月後拿到退伍令你不也是拍拍屁股走人嗎?讓自己爽一下也好嘛嘿嘿嘿。」

我沒理會不斷浮現的唇舌,事情很簡單,留下來或果斷一點,一點點就夠了,不論是哪個方向,都只要一點點的勇氣就夠了。

後來的我們,不,或說她想看電影,而在電影開始前,我們吃了附近的一間剉冰,聽她說很多開心的事情,並沒有問說我怎麼了,所以是我掩飾得很好吧?表情看起來完全看不出內心正在百感交集,還是說,其實采澄也看得出來我心事重重,所以一直開話題想轉變氣氛嗎?

胡思亂想真的很討厭,要嘛讓自己覺得自己太自以為,當莫非定律成真又在那邊後悔。

看電影前我們靠得很近,我猜想就任何旁人之眼,我們就像情侶吧?但是我依然猶豫著,糾結著,試著讓自己專注在電影情節,而我注意到雖然她沒有把手疊上來,卻是放在偶爾會碰觸到的距離。她在試探我吧?我又膽怯了,就像曾經我對妳的試探被妳乎溜逃走,現在的我對采澄的試探(吧)則故意裝作沒看見,誰比較惡劣?誰才是被傷害的?

走出電影院的時候我又開始懷疑,怎麼又是稀鬆平常的說下一站,接著講些閒話家常,好吧,不論今天待多久最後去了哪,在離開前一定要說清楚吧?時間到了最後,也是我的最後一站,尚未熱鬧的青年夜市以及大東公園,那一夜出了什麼問題?我們很安靜,偶爾在喜歡的攤商面前停下來,偶爾俯下身挑著小飾品,直到最後經過公園,踏進捷運站的我們只有嗯嗯喔喔的簡短回應,不,是我試著不想尷尬又想試探妳,可不斷任由妳的冷淡沖抹。

而現在的我跟采澄呢?一樣是我站在曾經的妳所說話的位置,一樣是我試著不讓自己的簡短回應太過冷淡,一樣是我們一起在能激起食慾的攤商前面停下來,她也像妳一開始自動地從我手上搶過丸子串或是不介意的共用湯匙,為什麼?男女之間的情愫都一樣嗎?今天過得越久,我發現自己越是有一股無力感,大概是終於知道了吧。

「妳喜歡我嗎?」星期日晚上到高雄的青年旅館,再來到星期一的傍晚收假時間,我發現手機幾乎都只有跟采澄的往來,回營區前的那一小段路上,吞吞口水還是衝了這句話。

「嗯對阿。」很是乾脆俐落「那你願意要當我男朋友嗎?」

「講得那麼卑微....」抱歉,這一幕並不是跟妳有關了,而是在妳消失的那一小段時間,短暫跟我在一起前的女孩所編織的畫面,當時的我也像現在這樣兩難,只是不會那麼快再做一樣的選擇吧?「嗯....可以讓我想一下嗎?」

「好啊,沒關係。」采澄的臉看不出是受傷或是其他的心情,還是一樣的輕盈「那可以在你退伍前給我答案嗎?」

「好。」逃過一劫,暫時而已。

回到連上空蕩的寢室,刻意沒開燈打發集合前的等待,我想著我人生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或是我腦袋是不是太多洞,一直讓自己得做這種抉擇,像其他人明明白白的談戀愛原來也是那麼奢侈,會不會跟采澄在一起,卻還是抱著她想著妳?

「喂,幹嘛不開燈啊?」阿榮跟小王收假回來,看到我發呆。

「啊啊,這樣想事情比較方便,而且蟲子就比較不會飛進來嘛。」

「是在想什麼要那麼神祕哈哈。」

「想女人齁。」

「靠北喔哈哈哈。」眉頭一皺,與其自己想破頭「那問你們吧,當兵這一年你們都怎麼想?」

「沒什麼想阿。」小王了當直接「做一天算一天,偶爾跟女朋友說這裡有多腦殘,醒來就等天黑而已。」

「阿榮你呢?」

「也差不多吧?」他聳聳肩「我不像你們還有女人可以朝思暮想,對我來說這裡就只是來晃晃,三天後拿到退伍令就水過無痕了。」

「這一年都沒什麼重要的事嗎?」

「沒有。」兩人異口同聲的說,只是阿榮繼續補述「拿我自己來說,可能出公差有很多白癡好笑的事情,去支援很爽也很幹,可是我現在都想不太起來了,對我來說這一年,就只是工作前的緩衝,在這裡怎樣都不太可能對我很重要,而我研究所的教授也還在等我退伍回去,爽差苦差,都只是過渡中,呵呵哈哈講幹話就過了的事情不會一直掛嘴邊。」

「對我來說,就算我還在高雄,手機阿電腦阿腦袋阿,用的打的想的都還是在我下來前所持續的,因為一直掛在心上所以才重要。」阿榮做了結尾,小王在一旁點頭附和。

如果能這麼說,那一切都很明朗了,都與這城市無關吧?我所想的,即便有一部分是渴求曾經與妳的關係,更盤據在心的,是那渺茫的未來,如果就為了現在的美好留下來,日後肯定會後悔吧?也難怪,對於連上對於營區或對於義務役的大家們,再怎樣的投入,也都還是持續從新訓開始的無腦忙碌,沒有一丁點兒留存在腦海。

隔壁政綜科的學長同梯退伍了,無感;黃忠拿著退伍令跟我炫耀完,一句保重,不說再見因為可能是再也不見;大元、阿賢他們也陸陸續續退伍了,也只是對我這最後的人說聲加油,不用多不用少,而對我來說,這一年的分量,是多是少很難衡量,用來清醒自己不斷想念妳的結果,應該是幸好只花了這一年吧。

始終如妳所說,不重要的事,哪會一直惦記,一直都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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