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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仍舊還有兩份的照片得去,當某一晚陳勳跟阿賢不必上課,我們在小營站打混時說起退伍後的工作都找好了,我們才發現自己也破百了。

「幹,我要高裝檢完才破百。」因為大學我沒有修軍訓課。

「ㄏㄏㄏ我再33天就要說掰掰囉。」黃忠一旁湊過來搭話,很快就被我們三個詛咒一番。

「最好你就不要出事啦!」「欸你打退我要吃西堤牛排喔!」「退伍那天不用請我吃東西啦,幫我出我回新竹的車票就好了。」

「靠北喔。」

而一些人是高裝檢後才退伍的,就被抓去當作高裝檢專用公差,高裝檢全名是高級裝備檢查,簡單說就是國防部等級的長官要來檢查裝備跟帳目資料,我並不清楚是不是越脫離基層越喜歡刁一些輪胎不能有砂礫,車門不夠光亮之類的點,可是整個營區全員動起來,各連依總值星的指令每天妥妥保養打點好每一項目,大概是想一天一順序,就算被刁,檢討改善也比較容易吧,聽過很多退伍的人說高裝檢有時候會變成偷料件大賽,因此當三營的營長說要各單位輪流派人站哨,好不發生『借用』裝備的情況。

幸好這提案被其他連的主官立刻否決,因為大家都有自己的哨點要顧,根本不想多撥一個人。況且高裝檢後一周又是指揮官心血來潮安排的營外參訪。

「所以我說,指揮官根本腦子有洞嘛,擺明就想搞死大家。」

黃忠對於高裝檢跟後面的事情嘲諷地下了結論,話題很快又好奇在大家退伍後要幹嘛。

阿賢已經有工作了,或是說他原本就有工作,只是接到兵單不得不先來還債,也很符合他的專長,就是靠教導爵士鼓的課程賺錢,早在當兵前就不知道讓他賺了多少錢了。挺為他感到開心,不論是在台灣的哪裡,能靠自己喜歡的事物賺錢養活自己,已經是有點遙不可及的願望。陳勳說他要跟著大學的專業,進入新竹一間國家研究院的研究中心,聽得我們覺得猛猛的,他只是謙虛笑笑說還好還好,這不過是他從高中開始一路按部就班的計畫,隨他順利考上大學也順利畢業,中間也都沒對於自己的興趣跟喜好產生質疑,也知道吉他始終只是一個陶冶自己的休閒,都是下班後的事情。

「工作是用來賺錢,休閒是舒緩工作壓力,錢是為了以後著想的。」陳勳用這句話作為結尾,我們三人不禁發自內心掌聲尊敬。

在台灣不是每個興趣都能靠深入發展而有的專業賺錢,那些天選之人總讓我們好是羨慕,即便他們背後也有相當的努力,很多人卻是看透一切跑到國外才有了一席之地,跑不出台灣的人,只好在生活跟生存中妥協了。

輪到黃忠,他則說自己要找補習班,拚一下今年的研究所考試。

「哼哼哼我去考金融或財經好了,哪天我當上銀行總裁可以來找我融資啊啊。」

「北七喔。」「你屁蛋啦!」「最好啦!」

「欸我警告你們不要小看我喔!」黃忠抬起下八裝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都有人修過八堂課就能自稱專家了!我考上是修兩年,不就是專家中的專家了嘛ㄏㄏ」

「也還是專家而已啊。」「考上再說啦,沒考上都是去吃大便。」「好啊你畢業了我請你吃飯。」

然後他們看向我,我說還沒想好,接著就是劈哩啪啦一連串建議跟自己的想法或從其他人聽到的看法。

一邊聽聽嗯嗯的回應,一邊想到自己未來呢?還有妳的現在跟未來呢?這真是好討厭的問題,逢年過節時候到了,總有不同身分的人會問,而更討厭的是都會害我想起妳。

「妳以後想幹嘛?」

「找個好生活的地方找個便宜的地方過活。」

「我不是說這個啦!」

「好啦。不過中文系的出路也就那些耶。」

「還以為妳不會走大學科系的路。」

「這很難說喔。」

「為什麼?」

「有一個靠山能靠,那怎麼不靠呢?」

後來的我不禁猜想,那會不會正好我是最遠又最近,最體貼也最怯弱的靠山,於是成了妳心靈的依靠,於是成了妳排遣的工具,那我無可自拔的想念妳是不是更可悲了?是不是讓我每一次在高雄飄盪都顯得更愚蠢?不會吧?拜託不要。

那為什麼妳沒跟我告白,那為什麼看到我旁邊有她,看到妳旁邊有他,我們都能那麼冷靜不碰觸到這類話題?甚至當我們前後隔不到一個月與他跟她分手後,妳卻對我更加冷漠?

分手前的兩個月,我們的散步範圍已經到隔壁縣市了,但還是一樣,沒有牽手、親吻上床,只是如往的並肩走過大街小巷白沙綠地,頂多是回程的火車妳會稍稍枕在我的手臂,有好幾此想出手,可是太窩囊了,還是在妳家門口用一句掰掰把那些可能摧毀或催化的言語壓下,對於前女友我很愧疚,雖然是交往的關係,卻一直想著妳,跟妳出去散步的次數還比我們單獨約會多,另一方面也鬆了口氣,少了一部分的精神折磨。那妳呢?是不是也因為如此呢?

當值星班長為了高裝檢的人手於是問今天小營站是由我還是黃忠營業時,我總是說讓我來,高雄的太陽即便毒辣,可是流汗跟有事情做還是能協助我專心不去東想心想,每天檢查油表、補漆跟消滅蜘蛛網,高裝檢就這麼過了,原來當我們忙碌於車上車下,那些督導官就在這之間把裝備負責人拷問結束,揚長而去。

好沒感覺吶,漢光第一階段也不過就是全副武裝每一天,外加一些特別的小卡要背要記得要會說,這樣久而久之,會不會邊想著妳邊完成一切?

幸好隨之而來的營區參訪沒讓我們閒下,那些老百姓們有許多節目,其中一站是來司令台觀賞砲操的表演,嗯,我很不想用表演兩個字,這讓我覺得有點對不起那些領國家薪水跟學習保家衛國的人,所習得的技能最後只是淪為人民前的丑角,這一站既然扯到司令台,就有麥克風,有麥克風就扯到負責營區播音的我們,三營的某位連長希望本部連的播音人員能有一人在旁邊協助,同時也是避免財產毀損的問題。

「剪刀石頭布!」「ㄏㄏ我贏了,那我留在這裡弄爆米花啊。」

陳勳自然得為了在老百姓前面彈吉他跟阿賢努力,除了留守外很久沒有他獨自站小營站的時候。而大元、小王跟阿榮,也在高裝檢結束不久被派去聯訓基地支援,好用的義務役不斷退伍後連上也回到編制內的人數了,可是大家都還有積假要消滅,也都有自己的勤務,上面又不斷丟任務的情況,就是志願役晚上也很無法準時外散宿,當我們義務役用晚餐時,他們還得把今天還沒刷漆的牆壁刷完。

這真的是很可悲的循環,越是靠近國軍核心的人,每次下來基層視察所刁的點,都是褲子的鈕扣沒扣、頭髮不統一、垃圾桶太多垃圾等等的,總不會在乎那些永遠不來的維修料件、軍官士官士兵人手短缺、熬夜加班或是生活環境老舊的問題,搞得大家要為個可有可無的議題人仰馬翻。

年輕一代的軍官士官也明白,但還沒有權力只能忍氣吞聲,時代終究會推演終究會由某一世代的人主導,可是要怎麼保證,換我們主導,還能記得以前想要大刀闊斧革新的熱情呢?

我邊走往司令台邊想這些不可能有解答的問題,慢慢把講桌推定位,漫不經心地把麥克風架好開啟,然後跟三營的那位連長打聲招呼,就坐在播音室發呆看他們排演砲操跟司儀的講稿。

「妳可以講慢一點,我覺得。」聽了很多次後終於受不了那個腔調,在中場休息的時候我對司儀開口「至少不要把一口氣全部用在一開始,分配好在一句話,聽起來會比較有精神也不會尾巴聽不清楚。」

司儀是個女班長,她狐疑看著我,我聳聳肩表示就這樣了,不過沒離開,只是靠在旁邊移開目光。

「這樣嗎?」她把剛剛的話重複一次,那一口氣用在開頭的分量比前幾次少了點。

「對,大概就這種感覺。」

想一想幹嘛淌這趟渾水?我躲回播音室,把偶爾取代智慧型手的貝殼機拿出來玩內建的小遊戲,反正我一個月也只拿義務役的薪餉,三營的連長也說我在旁邊看就好,幹嘛雞婆呢?

「謝謝你喔!剛剛營長說我後面幾次念得很好。」

當午餐時間到了,大家收拾關電源準備要上餐廳,我正要離開播音室前,那個女班長特地過來對我道謝。

「不會,祝妳當天活動順利。」

「參訪那天也是你在播音室嗎?」

「對阿。」

「好喔。」

好什麼?還是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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